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一回頭,居然是羅武。 (15)

關燈
竟赫然是座懸崖,那黑衣人驀地不見了,就好像鬼魅般,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“人呢?!”楊勳沖出雜草叢,面對空曠一片的懸崖頂,他大驚於此人的輕功,就算是時玥,恐怕也有所不及。

“楊勳!”

忽然,楊勳的肩頭一沈,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上,同時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。

這個聲音令他感到熟悉。

猛的回頭,目光所觸的這張臉,不禁令楊勳大吃一驚。

“洛大人?!!!”

此人正是洛丞中。

洛丞中一襲黑色鬥篷,背手站在楊勳面前,看著楊勳微微彎起嘴角。

“洛大人?您怎麽在這兒?”

洛丞中淡然道:“自上次京城一別,我已經很久沒有接到過你們的消息了。我只怕你們因為查案,遇到危險,所以,就派了人,查找你們下落。”

“洛大人,屬下這次,正是奉了展捕頭之命,下山給大人傳書的。”頓了頓,楊勳道:“不過,呃,看來大人對我們的情形,已經都知道了。”

洛丞中搖搖頭,“我只是知道你們救下了伏地行會的一個殺手而已,還與千手神門掌門在一起,其他的,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嗎?”

楊勳道:“大人英明,果然什麽都在大人的掌握之中。之前,屬下與展捕頭查到,虎威鏢局一案,很可能是伏地行會的殺手所為,所以,千方百計想抓住伏地行會中人。直到前不久,伏地行會的四大高手私鬥,我們幸而抓到一個活口。只是此人,尚在昏迷之中,所以,還不曾從他口中得到任何線索。”

“你們既然抓到了伏地行會的活口,為何不盡快將其送回六扇門,卻在此山中隱藏?”洛丞中不解道。

“回大人的話,之前為了留下此活口,屬下與展捕頭皆身受重傷,唯恐在回京城的路上,再遇埋伏,有所不測,所以,就決定藏身山中,待屬下和展捕頭身上的傷好了,足矣應敵之後,再行上路。”楊勳換了口氣,接著道:“不過,展捕頭深思之後,決定還是傳書給大人,請大人派人前來接應,好盡快將犯人押回六扇門受審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洛丞中捏須,頷首不語,但眉目間卻若有所思。

楊勳察言觀色道:“大人,您此次專程而來,所為何事?莫不是大人有所誤會,以為屬下和展捕頭對大人您有所隱瞞?”

洛丞中搖搖頭,伸手拍了拍楊勳的肩頭,“楊勳啊,本官問你,你當初為何要加入六扇門?”

楊勳顯然對此問,很意外,他不明白,洛丞中千裏迢迢跑到這裏,難道只是為了問這個?

遲疑片刻後,楊勳拱手,“回大人的話,屬下原本只是一縣小吏,幸得大人賞識,調入六扇門。身為一吏……,何人不想入六扇門?屬下為的,是這份榮譽。”

(未完待續)

105顧慮

楊勳面帶滿意的微笑,“榮譽。楊勳,本官再問你,你可知道,你在六扇門,當命從何人?”

“大人,屬下自八年前入六扇門,一直聽令於展捕頭之命啊。”

“那展天義又命從何人?”

“當然是洛大人。”楊勳說時一怔,看著洛丞中詫然道:“大人,您的意思該不會是說,要調我離開展捕頭吧?”

洛丞中搖頭道:“本官並非要你離開天義,反而要你好好的跟著他,並且,將你所知的狀況,時時上報與我。”

“啊?”楊勳徹底楞了。他聽得出來,洛丞中這分明是要他暗中監視展天義。可展天義明明是洛丞中手下最得力的助手,為什麽他會忽然的對展天義起了疑心呢?“大人?為什麽呀?難道只是因為,這幾日的藏身不報嗎?”

洛丞中淡然道:“非也非也,你不必擔心,在本官的心裏,天義仍然是我之心腹。只不過,自上次京城一別,本官心中一直有個疑惑。天義可謂是一表人才,有勇有謀,可他為何單單不通男女之事?”

楊勳猶豫道:“或許……展捕頭只是一心在案子上,無暇顧忌旁事吧。”

“哦?你當真這麽認為?”洛丞中挑眼註視楊勳,“你難道真的一點兒都不覺得,天義對那個千手神門的掌門人,特別的不一樣嗎?”

楊勳:……

在楊勳的心裏,展天義對時玥的不同,那何止是覺得,簡直就是罪證確鑿,不容質疑的,只是他的那位展頭兒,死鴨子嘴硬,打死不承認罷了。

只看他的神情,洛丞中笑道:“你看,你也看出來了是吧?”

“呃……,大人,身為屬下,不敢妄議上官私事。”

“呵呵呵……,你不敢妄議,本官也非長舌婦,對於天義的私事,自是不想多加幹涉。只不過,這次的那個人……實在不同,那可是朝廷通緝的重犯,千手神門的掌門啊。”洛丞中嘆聲道:“若是我們多心也就罷了,可若是天義當真對那賊頭兒……,我只怕他因此,會公私不會,徇私枉法,最終落得個身敗名裂之名。本官……實在不想看到那一日啊。”

楊勳低頭沈思道:“所以大人,是擔心這個……”

“嗯。”

“不過大人,依展捕頭的性子,就算他真的對那賊頭兒……,屬下相信,他也定然不會徇私枉法的。”

“情之為物,往往很難說的。在公在私,本官不想有萬一,所以,便想你跟著天義,暗中觀察他的行動,時時上報,若有一日,他真的因私而忘公,我也希望,念在多年的情份上,能及時拉他一把。”洛丞中目光深邃,語重心長。

楊勳垂著頭,輕咬嘴唇。無論出於何種原因,讓他監視展天義,他實在很難辦到。

洛丞中察言觀色,見他遲遲不答應,便勾起唇角道:“楊勳啊,你在六扇門的日子也不短了,與天義一樣,幾乎是和鶯歌一起長大的,青梅竹馬。本官原本想撮合天義和鶯歌的,唉……,哪知天義竟然是……。嘖~”

一提到洛鶯歌,楊勳的神情立刻變得緊張,臉色隨之變得紅潤,不由得把頭埋在胸口。

洛丞中淺笑,“看來本官,要為鶯歌另擇佳婿了。”

“大人……要給鶯歌擇婿了嗎?”楊勳紅臉道。

“對呀,女大不中留。所以,天義對鶯歌無意,本官當然要另擇人選。”洛丞中捏著胡須道:“鶯歌自幼在六扇門長大,也就與你們幾個熟識而已,本官自然也會在你們當中選擇。選擇一個喜歡鶯歌,有才幹,有謀略,辦事得利,又忠心於六扇門,忠心於本官之人。”

楊勳聞言內心不禁掀起波瀾,嘴角抿起一絲笑容。

洛丞中重重的一拍楊勳,“好了,幫本官看著天義的事,你回去好好想想。本官相信,你一定是一個值得托付之人,對吧?”

“呃,呃……”楊勳一時六神無主,低下了頭,等他再擡起頭的時候,洛丞中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是夜,展天義靠在門前,一邊等楊勳回來,一邊不時回頭,凝視睡著的時玥。

時玥的臉頰,在月光下越發白皙,清透。

回想當初與她相識的一幕又一幕,從山間黑店,上河縣半路抱大腿,許宅洞房,到騎馬相戲,同宿客棧,再到山洞裏的那一幕,展天義越想越覺得渾身燥熱,心跳加快。

她根本就是個女子,難怪我對她,總是有種奇怪的感覺。

我該不會真的像楊勳說的,我喜歡她……?

不會……

她可是個賊,一個朝廷通緝了多年的賊頭。

呵~

展天義不禁自嘲,我在想些什麽?

做為一個男人,對女子有感覺,當屬再尋常不過。

對,就像我對醉雅仙居裏的那位……

想到一半,展天義的眉頭頓時擰得更緊了,嘴唇微動,艱難的吐出四個字,“玥兒姑娘……”

聯想當日情形,展天義狠狠的在自己額頭上拍了一掌,原來這麽久以來,令他心跳窒息的,都是同一個人。就是眼前這個瘦不拉幾,狡詐奸滑的家夥。

我怎麽那麽笨,這麽明顯的破綻居然沒看出來?

展天義氣得咬牙,回頭看著時玥,狠狠的橫了一眼。明明自己被當成猴一樣耍得團團轉,可卻不知為什麽,他偏偏就是對這家夥惱不起來。

這家夥……,女扮男裝,可惡之極。

正想到這裏,羅武忽然出現在展天義面前,滿臉愁容地挨著他坐下,托腮仰望星空,“唉~”

展天義一楞,“你嘆什麽氣?”

羅武沒看展天義,只對著月亮道:“掌門是男還是女呢?”

一句話,把展天義氣樂了。“我以為,在這件事上,我就夠遲鈍了,沒想到,還有人比我遲鈍的。……你和她相處那麽久了,就沒有發現嗎?”

羅武鼓了腮回憶往事,“說實話,剛見到小玥的時候,她臉上除了那對眉毛像男人之外,其他確實都像女人。不過,在我認定她就是神門掌門人之後,那就從來沒有懷疑過,因為千手神門傳男不傳女,這是早在道上就傳開了的。誰知道……,唉,就是現在,我都不敢確定。”

106古人的邏輯

展天義輕掃羅武一眼,“你還想怎麽確定?”

“難不成……要偷看她洗澡?”

“不行!”沒等羅武自語完,展天義橫眼喝了一半,然後回頭看一眼屋裏的時玥,幸虧沒吵醒。“你不知道什麽是非禮勿視嗎?”

羅武斜眼睛,滿臉狐疑,“展大捕頭,我們小玥要真是女人,你跟她,堂也拜了,洞房也入了,連定親信物都有,這……怎麽算呢?”

拜堂?成親?入洞房……

那她豈非已是我之妻?

展天義腦子裏浮現接連的畫面,不禁臉紅心跳。

他使勁搖頭,趕走那些令他不知所措的畫面,臉色一沈,冷道:“什麽怎麽算?她是賊,我是兵,無論她是男是女,在我眼裏,她永遠只是朝廷欽犯。等六扇門的人來了,我便押她回刑部。”

“哎,我說你這個人未免太絕情了吧?我妹……,不是,我們掌門可是救過你的人哎。”羅武怒道:“你就不能……睜一眼閉一眼,裝沒這事兒,把她給放了?”

“能!”展天義回頭看房裏的時玥,“除非她不是千手神門的掌門。”

羅武的心情由高空墜落,“哎,大不了,你抓我,就說我是千手神門的掌門。你不就是為了交差而已,把誰交上去不一樣?”

展天義聞言側目打量,“你倒是很忠心,甚至願意代她去死?”

羅武怔了怔,無奈的低下頭,“唉,我從小就不知爹娘是誰,更沒有什麽親人,能活著長大,都是奇跡。我羅武這輩子,沒被人瞧得上過,只有掌門,她可是千手神門的掌門,是我們這幫小賊眼裏,高高在上的頭兒。可她見到我的時候,一點兒架子也沒有,反而跟我同甘共苦,一點兒沒嫌棄過我。”

展天義聽了這番話,不覺回頭再看屋裏的時玥,看她瘦弱的身形,奇怪的眉毛,細看還帶著點兒賊相,就是這樣一個人,竟然還會有人真心的守護她,甚至願意為她頂罪,代她去死。

“行不行啊展捕頭?”

羅武的聲音打斷了展天義的思緒,目光從時玥身上轉回來,“什麽行不行?”

“讓我替代小玥啊,反正世人根本沒見過千手神門的掌門,只要我跟小玥要來綠指環,你把我交給刑部,沒有人會懷疑的。”

這樣真的可以救她……?

展天義心裏的念頭剛剛萌生,他立刻緊閉了雙眼,將那念頭壓制下去。

我怎麽會這麽想?

哪怕只是一瞬間的動搖,在展天義看來,都是罪大惡極,大逆不道的。

展天義把心一橫,故作冷漠地起身,“我勸你最好打消你的念頭。”說罷,轉身回屋,在離時玥最遠的位置,靠在墻上緊閉了雙眼,使自己不看時玥,而他的眼珠卻在眼皮下輕輕的動。

* * *

天亮了,時玥被院子裏的動靜喚醒,睜開眼睛往外看,原來是展天義在院子裏練刀法。

時玥打了個哈欠,搓搓鼻子,習慣性地探了探沈奪的脈搏。

嗯,跳動比昨天又多了力道。

時玥安心的從屋子裏走出去,羅武在熬藥,看到時玥出來,回頭一個燦爛的笑容,“小玥,你醒啦。”

“嗯。”時玥伸個懶腰。

展天義回頭,好像在看她,可目光卻避開了時玥的眼睛。

時玥跳下臺階,到展天義身邊,手背在他胳膊上一拍,“哎,是不是想問題想到一晚上都沒睡好啊?”

你怎麽知道?展天義側目,“有什麽好想的?顯而易見。”

“沒什麽好想的?”時玥貼近他的臉,盯著看了半天,看的展天義渾身不自在,“沒什麽好想,你臉上兩個大黑眼圈兒哪兒來的?”

展天義背過身子,“我在等楊勳。”

提到楊勳,時玥忽然發現,院子裏少了個人,環視一圈兒,“誒?對呀,你小弟呢,下了趟山不回來啦?”

羅武喜道:“他不回來更好,若他回來,咱們可就要被這個無情的家夥押回刑部問罪啦。”

“問罪?”時玥心裏一緊,氣憤道:“哎!你這家夥,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,你怎麽好壞不分,是非不明?!”

“救命之恩待你伏法之後,展某自會相報。”展天義堅定道。

“都伏法了,你還怎麽報?奇怪……”

時玥癟癟嘴,眼珠轉了一圈兒,硬的不行,那就來軟的。

她的眼神忽然變得楚楚可憐,委屈巴拉的望著展天義。

展天義無意間與這目光相對,嚇得渾身一哆嗦,這是要幹嘛?

“相公~”

“噗~”時玥一開口,差點兒把旁邊的羅武給嗆著,險險把手裏的藥壺給掀翻了。他回頭偷瞄一眼時玥,暗伸大指,掌門不愧是掌門,真有你的。

展天義聞聲腿軟,不覺退了一步,“你瞎喊什麽?”

時玥眨巴眨巴眼睛,一副羞答答的樣子,“我哪有瞎喊呀?你忘啦?我們可是拜過天地,進過洞房的……,再說,我那時,並不知道你是……”

“那只是做戲而已。”展天義紅著一張臉,身子後仰,躲避著時玥的逼迫。

聞言,時玥的眼睛裏竟滲出了晶瑩的淚光,令展天義越發不安。“什麽做戲?你當婚姻大事是兒戲嗎?”時玥抽泣,雙手緊抱在胸前,眼淚汪汪的,“更何況,你在山洞的時候,都已經……”

羅武一聽,端藥跑了過來,“山洞裏?對呀,小玥,山洞裏究竟發生什麽事啦?”

時玥不說話只是哭,羅武氣得跳腳,一指展天義,“哦,你這個人面獸心,道貌岸然的條子!平時看你人模狗樣像個人似的,不想,竟是個趁人之危的下流之徒!那天山洞裏,你到底對我妹……,小玥,做了什麽?”

“我……”展天義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。

“你什麽你?”羅武一邊安撫時玥,一邊指著展天義,“做了就得認,做了就得負責!既然……你和我們小玥既有夫妻之名,又有夫妻之實,那,那就不能把她帶回六扇門!”

時玥:……(夫妻之實?這個腦補帝,在想什麽?)

107大俠醒了

被羅武一說,展天義脹紫了臉,“什麽夫妻之實,你不要胡說。那天山洞那麽多人,我怎麽可能……,我只不過是……撕破了她的……衣裳……”聲音越來越小,堂堂六扇門大捕頭,說話竟這麽沒底氣。

“哦~!”羅武睜大的雙眼,“原來你看了我們小玥,還不承認!”

展天義情急手中握刀,用力向地一劈,嚇了時玥和羅武一跳。

羅武道:“哎哎哎!君子動口不動手!”

展天義呼出一口氣,“我沒說不認!”

一聽,時玥和羅武相視一眼,露出些喜色,看來逃跑有門兒。

羅武試探道:“呵呵,展捕頭,你既然認了,這麽說,你和小玥的親事,也不會變咯?”

展天義換了口氣,低下頭,算是默認了。

羅武大喜,“哎呀,這就好了嘛。咱們都是一家人嘛,展大捕頭肯定不會親手把我們小玥往火坑裏推的哈?”

展天義還刀入鞘,背過身去,“展某身為六扇門捕頭,絕不會徇私枉法,我會向上頭如實稟報。她……雖是朝廷要犯,但若對鏢局一案有功,展某定然竭力替她求情。若實在罪責難逃,在你行刑前,展某定然給你個名分。”

“名分?”你是不是有毛病?時玥簡直被展天義的固執打敗了,“我不要什麽名分,我要的是命。”

展天義註視時玥,心裏莫名的有種沖動,脫口道:“大不了,你坐牢我陪你坐,你若死,我還你一命。”

時玥楞了,眼前的男人,竟會對自己許下這樣的諾言,若說他對自己無情,誰也不會傻到陪一個陌生人一起坐牢一起死,但若說他對自己有情,這樣的表白未免也太特別了。

時玥鼻子發酸,說不出話。

羅武急道:“展天義,你是不是瘋啦?你既然承認小玥和你的親事,寧可自己陪她一起坐牢一起死,也不能睜一眼閉一眼,放了她嗎?”

展天義背手仰視天空,憶道:“當年,展某的父母便是死於賊匪之手,所以,展某自幼的宏願便是抓盡天下罪惡之徒。從我走進六扇門的那天起,不止將生死置之度外,兒女情長也拋之腦後。”說著,他側目在時玥的臉上輕掃,“做我展天義的女人,就必須潔身自好,身家清白,若不然,展某絕不惜大義滅親。”

一席話,說的時玥和羅武哭笑不得。

算了,古代人的腦子大概都有坑。與其靠這個死心眼的貓,不如靠自己的雙腿,等沈奪醒了,大不了,接著逃。

“你這個人怎麽……”

羅武還想與展天義爭執,被時玥攔住,她故作憂傷道:“算了,你的這份情義,我還真是接受不起。匕首已經還你了,山洞裏的事,你還是忘了吧。以後,你做你的兵,我做我的賊,我就算真的要坐牢,或是被殺頭,也不關你的事。你好好活著吧。”

說罷,時玥從羅武的手上把藥碗奪過去,轉身跑回竹屋,給沈奪餵藥去了。

展天義註視時玥跑開的背影,心裏一陣陣的刺痛,他甚至不明白,這種痛到底意味著什麽。

“條子就是條子,冷血無情!算我看錯你了!”羅武憤然丟下一句話,也走了。

展天義腳下蹣跚一步,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戰爭,他長嘆一聲,感覺渾身無力。

“頭兒~!”這時,楊勳從外喊了一聲跑進院子。

楊勳在山崖頂上想了一夜,他在糾結於洛丞中對他說的話,以及對他隱晦的承諾。

“楊勳,你一夜未歸,怎麽回事?”展天義看見楊勳,心裏的一塊石頭落地,擔憂道。

楊勳支吾數聲,“呃,沒什麽,就是……回來的路上遇到個可疑的人,所以,就跟了他一段。”

“呃?是什麽人?與昨日竹林外見到的那個人,是否一路?”展天義問道。

“呃……,好像是,屬下沒太看清楚。”

“那他,可有發現我們的行跡?”

“放心吧頭兒,我繞了一夜的路,那個人不會追來的。”

展天義不安地回頭看向竹屋,“看來,越來越多的人,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蹤跡。”

楊勳頓了一下,“頭兒,消息已經給洛大人傳回去了,相信很快就有人前來接應,只要對付過去這幾日就沒事了。”

“醒了醒了……他醒了!”竹屋內忽然傳出時玥興奮的喊聲。

展天義和楊勳同時回頭,相視一眼,激動地返回竹屋。

病床前,沈奪緩緩張開雙眼,眼珠微微的向左右動了幾下,然後就大瞪著眼睛,不動也不說話,目光毫無神采。

“沈奪!沈奪!”羅武連喊了幾聲,不見沈奪有任何反應,眉頭擰成一團,“小玥,他怎麽回事啊?”

時玥也看不明白,在沈奪的胳膊上推了幾把,“沈大俠,你說話呀。”

沈奪還是沒反應。

展天義觀察了半天,覺得沈奪很奇怪,他伸手在沈奪的眼前晃動幾下,沈奪沒有半點反應。

時玥心裏一緊,“沈奪,你不會瞎了吧?”

沈奪不應聲。

展天義直起身子,嘆口氣,“他應該不是瞎了這麽簡單,而是完全沒有知覺。”

“怎麽會這樣?”時玥驚呼。

楊勳試著翻動沈奪的眼皮,面現憂愁,“頭兒,他若一直如此,就算是活了,恐怕對於我們,也沒什麽用啊。”

羅武氣道:“你們這些條子,還有沒有人性啊?人都這樣了,你們還想著對你們有沒有用?現在這個時候,應該趕緊帶他去看大夫才行啊。”

一語驚醒夢中人,時玥轉身拉住展天義的袖子,帶著央告的口吻道:“帶他去看大夫……,求你了。”

展天義凝視時玥,心情不由得隨她的情緒起伏。為什麽?為什麽看到她著急難過的樣子,我也會跟著難受?

他點點頭,當即背起沈奪,“我帶他去。”

“頭兒!……”楊勳攔道:“現在帶他下山,只怕有伏地行會的人埋伏。”

展天義對楊勳道:“沒事,人少的話,不會引人註意,我會多加提防。”

108針灸

叮囑一番,展天義背起沈奪上車,時玥也跟上車,見展天義看她的眼神異樣,“幹什麽?我怕你把他丟在半路上不管。”

展天義沒說話,將沈奪安置在車內,對時玥道:“照顧好他。”

“還用你說。”時玥憤憤然朝他努鼻子。

羅武也想上車,卻被車頭的展天義攔著,回頭對楊勳道:“把這小子看好了,他的掌門那麽講義氣,不會丟下他不管,自己跑了的。”

“是!”

這個死條子,這種情況下都還在防著我……

車裏的時玥氣得兩腮脹起,像極了一只塞了一嘴瓜子的倉鼠。

* * *

展天義駕車抄小路下山,找了小城內的一家醫館,給沈奪看病。

大夫給沈奪一翻檢查後,道:“你們說此人之前受過重傷,失血過多,造成了一段時間的昏迷。”

“是啊,是這樣的。”時玥道。

“方才我為他把脈,發現他體內的元氣已經恢覆,單從脈象上來看,他的傷已經好了,只需多加調養便是。可是,他為何醒來之後,變得毫無反應,這個……就很難說啦。”大夫眉頭緊鎖,面色並不太好看。

“大夫,他還能不能好啊?”時玥道。

“這個不好說。”大夫捏須,“像他這樣的病癥,老夫也只在醫書上見過,並沒有真正遇到過。若說要治的話,也只能盡量一試,以針刺的方法,為他打通脈絡,疏通神經,到時再來看看,他可否恢覆。”

“如此可有風險?”展天義又問。

“通常針灸並無風險,只不過,病人本身身上就有重傷,有些針刺的穴位,伴有劇痛,我怕他承受不住。”

時玥擔心,她不希望沈奪受到任何的風險,臉上顯得有些猶豫。

展天義看得出來,時玥很關心沈奪,他的手停在時玥肩頭的半空,遲疑片刻後,還是撤了手。“大夫,有沒有更好的方法?”

大夫沈思半晌,無奈搖頭,“別無他法。”

“那能不能過段時日,等他身上的傷好了之後,再來針灸啊?”時玥道。

大夫咂嘴,“這種病癥,最好還是不要拖的太久。”

展天義沒說話,凝視時玥,等待她的決定。

時玥走到沈奪的身邊,註視著他一動不動的身軀和好似蠟像般僵硬的臉孔,鼻子很酸。

想你這樣的武功高手,一定不希望一輩子躺在床上吧?反正,如果是我的話,我寧願死,也不要靈魂永遠被鎖在這樣的一副軀體裏。所以……,你應該知道我替你做的決定吧?

我希望,你會支持我。

在心裏說完這番話,時玥堅定道:“大夫,那就請你為他治療吧。”

針灸的整個過程看起來並沒什麽困難,只是在紮最後的幾處穴位時,時玥看到沈奪的額頭有一層薄薄的汗珠滲出。

時玥喜道:“大夫,他出汗了,是不是證明這針灸對他有效啊?”

大夫紮完針,同樣是一頭的汗,他對沈奪觀察後,滿意道:“嗯,老夫給他紮的這幾處穴位,至關重要,若是施在常人身上,必會痛不欲生。若這幾針下去,他毫無反應,那就恐怕沒得救了。不過看他的樣子,這幾針施完,他面色紅潤,微微發汗,是個好征兆。”

時玥高興點頭,對大夫連聲稱謝。

展天義跟著問道:“大夫,這樣的治療需要多久?”

大夫道:“今日施針,三日後再來,最多不能超過三次,三次後再不行,那二位就得另請高明了。”

* * *

等再從醫館出來的時候,天色已經暗了,二人匆忙帶著沈奪駕車出城。

趕到城門的時候,時玥透過車窗又看到了上次在城郊遇到的那個覺得熟悉的身影,嘴裏下意識的發出聲音,“誒?”

展天義回頭看她,“又看到上次那個人啦?”

“是啊……”時玥深鎖眉頭,幹脆從車裏出來,坐到車頭,挨著展天義坐下遠眺。越看那個人,越覺得在哪兒見過,口中喃喃道:“那個人,說不上熟悉,但就是不知在哪兒見過……,誒?你說,楊勳下山遇到的那個可疑人,會不會是人他?”

展天義雖然覺得眼前這個農人,並無可疑,但他想了一會兒,道:“你若覺得可疑,我們過去看看?”

“算了吧,或許只是錯覺呢。”

正說著,不遠處的那個人,停在農家院門前,俯身去抱他的兒子,那一瞬間的動作,令時玥忽然產生了聯想。

她大叫一聲,指著那人,“哎哎,我想起來啦,那個……那個人,他不就是……梅陵縣的那個……那個……”時玥使勁兒的回憶,最後一拍大腿,“對了,那個……!”

聽到此人與梅陵縣有關,展天義勒停了馬車,扭頭看著她,“梅陵縣?”

“你還記得之前在梅陵縣,我半夜偷偷去給你送過一張紙條,揭發來喜客棧賣腐肉,吃死人的事情嗎?”

展天義點點頭,“記得啊,與他有關?”

“對呀,我記得,那天到來喜客棧鬧事的苦主,就是那個人。”時玥托腮,斟酌道:“哎,他怎麽會跑到這裏來了呢?難不成,官商勾結,你走了之後,那狗官沒治罪白掌櫃,反而把苦主趕出了梅陵縣?”

聞言,展天義也覺得此事頗為離奇,按常理來說,普通農人家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離開故土的,他們大老遠搬到這裏,難道真是被官府趕出來的?可是,那案子是他親自查證,一個小小縣令,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膽子,敢背著他胡亂判案?

因為虎威鏢局一案,展天義對梅陵縣的事特別的留意,哪怕是一點可疑,他也不想放棄。於是揮動韁繩,往那農戶的方向趕車,“既然覺得可疑,我們過去看看便是。”

“啊?你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吧。人家不就搬個家嘛,就被你懷疑上啦?再說……”說時,她回頭看車內,“那他呢?”

“車門關好,我們只過去討碗水喝。”

說話間,馬車已經來到了梅陵縣苦主,喬力的農家院前。

109捕快的特長很多

忽然有馬車停到自家院子前,喬力疑惑地朝馬車而來。

展天義跳下車,故意用梅陵縣的方言與喬力打了聲招呼,“大哥,我路經此地,討碗水喝。不知可方便否?”

時玥一楞,一臉驚愕的看著展天義,真行啊你,特長滿多的嘛。

喬力聽到鄉音,頓時露出了笑臉,“哎呀,你們是梅陵縣來的吧?”

“大哥能聽得出來?”展天義故作意外道:“在下祖籍梅陵縣,只是在父輩的時候,就已經搬離了。不過,我口音隨了家父,很多人都會誤會。”

喬力聽到鄉音倍感親切,趕忙叫媳婦兒給展天義倒水,還打開院門的柵欄,“進來坐坐吧。”

“不用了,我們只是借口水喝就行了。”展天義笑道:“呃,聽您的口音是梅陵縣人啊?”

“是啊,前不久才搬來的,你剛才說話,我一聽就聽出來了。久不聞鄉音啦,聽了高興,呵呵……”

在喬力笑聲中,女人端了碗來,遞給展天義和旁邊的時玥,順口問了一句,“你們是打哪兒來呀?”

“我們從上河縣來,正準備去梅陵縣……”話說半句,展天義輕嘆一聲,“有個遠房的姑姑,前不久去世了,家父讓我們趕去吊祭。”

“原來如此啊。”喬力和婦人默默的顯出哀傷之色。

時玥正抱著胳膊看展天義想用什麽法子套話,忽然看到展天義暗中給她使眼色。

時玥楞了一下,條子給我使什麽眼色?

讓我接應他?

哼,早上還跟我那般絕情呢,我現在憑什麽幫你?

時玥翻了個白眼,算了算了,我大人有大量,幫你也是幫自己。

她眼珠轉了一個圈兒,惆悵道:“哎呀,說起這事兒來,就邪門,咱們那遠房的姑姑一向身體很好,怎麽就好好的死了呢?還說什麽是酒樓的飯不幹凈,呵~沒聽說過,若是酒樓的飯不幹凈,不早就被官府查封了?還能等鬧出人命來?”

喬力夫婦一聽這話,當時紅了雙眼,喬力更是握得拳頭“咯咯”作響。

展天義對時玥的幫腔很滿意,接著觀察夫婦二人,“呃,二位這是怎麽啦?”

喬力喪母之痛還未過,聽聞時玥現編的故事,頓時怒不可遏。呼出幾口粗氣,然後對展天義道:“二位有所不知,梅陵縣是人多熱鬧,又繁華,可那是有錢人享樂的地方。對於我們這些普通人家,就是真的吃死了,官府也不會真的管。”

時玥詫然道:“大哥,你這麽說,就太過了吧?難不成住在梅陵縣的人,都不吃不喝啊?”

喬力苦笑一聲,“有錢人吃的好穿的好,自然沒事,至於普通人家,吃不死那是命大,吃死了,也只能自認倒黴。”

說到此處,婦人已經不由得掉了眼淚,展天義打量道:“這位大哥,難道您舉家搬出梅陵縣,就是因為這個?”

“那不然呢?人說,落葉都要歸根,若不是迫不得已,誰會背井離鄉呢?”喬力說時嘆了一聲,“不瞞二位說,我娘也是前不久在梅陵縣去世的。正是因為吃了一家黑心客棧的飯菜,上吐下瀉,沒熬了幾日,就走了……”

此時,婦人已經開始抽泣落淚,而喬力的眼圈兒也漸漸泛紅。

時玥佯裝震驚,“還真有能吃死人的客棧啊?那後來呢?後來怎麽樣?為什麽是你們背景離鄉,那黑心老板呢?難道官府包庇沒判?”

“判了。”喬力吞了口淚水,“官府判那個黑心老板罰銀一百,坐了幾天牢。”

“什麽?判的這麽輕?”時玥愕然,“那可是人命啊,就判的這麽輕?”

“是啊,如此判決實屬不該,若真是吃死了人,即便不殺頭,也至少要充軍了。”展天義道。

“人家有錢,請的了天下第一狀師,許廣元,……非說我娘她……”喬力一個大男人,說到這裏竟哽咽說不下去了。

婦人抽泣道:“他非說我娘原本就體弱多病,所以才……”

“真是出了名兒的惡狀,白的都能說成黑的。”時玥憤然。

展天義雖只是個負責聽命拿人的捕頭,可是,對於朝堂上問案的事,他見的多了,也知道一些。他聽了喬力的話,黯然點了點頭,“若是這麽說,還有證據證明你母親曾經經常服藥的話,官府的確不能因此把她的死,歸咎在客棧老板身上。”

時玥怒道:“這算什麽呀?那黑心客棧明明賣了壞的東西,吃死人,還不用負責?我也就奇怪了,那家客棧一直賣壞掉的東西,不可能只有你們一家吃了出事啊,為什麽你們不聯合報官呢?”

喬力嘆道:“其實我們普通小民,有活兒幹,有飯吃,有衣穿,有瓦遮頭就足夠了,對於一些不大不小的事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